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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上饶 / 寒阳 【小小说】/《老柳头的往事》
作者简介：
寒阳，本名朱勇，男，籍贯江西万年。历任教师、军队文书、企业干部。业余时间爱好阅读写作。原创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部分报刊、网络平台。崇尚“用最悲悯的情怀关注天下苍生，用最激扬的文字点燃山河万里，用最文学的思想召唤公道人心”的文学观。《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
老柳头的往事
作者：寒阳（江西）
“老柳头”是柳各庄大小老少对柳富春老人的尊称。今年九十三岁的老柳头，身体健朗，耳不聋，眼不花，看抖音，听小说，下象棋，抖空竹样样在行。每个家庭遇上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总爱找老柳头商量。百姓茶余饭后、塘前柳下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只要老柳头一开口基本就成了结论。因此，村委会书记搞不定的事晚上也会上门请教老柳头。
柳各庄的老百姓是个热心肠，小到家长里短，大到时政要闻没事时都会聚在一起聊聊。这次河北唐山的黑恶势力任意践踏人权的事情，像连续剧一样，在村里发酵了好几天，聊着聊着有些人的话变得不那么朴素了。开始时大家都拿着手机仔细观看唐山打人事件的录像，厘清暴徒打人的因果，一致同意集体上书党中央、国务院，要求严惩打人元凶，深挖幕后保护伞，还唐山人民的安宁，还天下太平；接着是追踪热点报道，在抖音、百度、搜狐网上留言、点赞、转发唐山打人事件的相关报道，大有不把唐山打人暴徒转死，不把保护伞肃清决不罢休的势头；慢慢地又有人谴责打人现场的看客为什么不见义勇为，被围殴的女孩为何晚上要出去吃夜宵。老柳头听不下去了，心平静气地说：“集体上书、力挺良心媒体我都支持，至于见义勇为哪有那么容易，弄不好就变成了互殴，好事没办成，还要跟着吃牢饭。世道越文明，人就越理性，血性也就少了。女孩晚上出去吃夜宵又有什么错？公共场所晚上都不敢去，还叫和谐社会吗？那是阴险的森林。”老柳头拿起随身带的水壶，汲了一口水，撸了撸胡子，继续道：“恶霸之所以能横行，是背后当权的保护伞纵容的，所以规则不起作用。我们要有面对现实的正义感，清晰的是非观。更不能小看了自己，现在人人都有手机，对正能量媒体的每一次留言支持、点赞、转发都是对法律的捍卫。因此，在家能做好的事，尽量不要在外面瞎嚷嚷。”村民们纷纷离去。
老柳头的身世一直是个迷。他在村里是个干活的好把式，集体化的时候，村民们怎么选他当干部就是不愿干。有人在他面前议论政治的时候他会愤怒地呵斥：“闲得没事，到一边去。”
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老柳头发现老鼠在啃吊在脊檩上的木头箱子，便起床爬上楼梯把木箱子放下来。然后找了一块铁皮砰砰嘭嘭地把木头箱子包了起来。老伴岳馨好奇，便穿上衣服来到了老柳头跟前“什么宝贝呀？犯得着晚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老柳头觉得到了向自己的爱侣陈述过往的时候了，便抱着箱子来到了卧房。老两口坐在床上，掖好被角，打开箱子，老伴岳馨惊诧了，里面全是立功证书和勋章。
老柳头望着耳鬓厮磨了一辈子的老伴，心情复杂地说：“岳馨，有些话自己知道了就好，跟子女和外人就没必要说了。我七岁死了娘，十三岁死了爹，十四岁跟着爷爷到一个大户人家打长工。一次在山上放牛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有天晚上，趁国民党官兵宰杀老百姓牛羊，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钻进了草垛。国民党走后，本想去找爷爷，没想到爷爷看到我被国民党抓走后在地里当场气绝身亡了。当时，我很绝望，在一个山洞里呆了三天三夜，饿得不行，就吃点野果，喝点山泉水。在我十分无助的时候，看到一支部队列装整齐地路过，便悄悄地尾随，看到他们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纪律严明，是为老百姓谋福利的人民军队。部队首长发现了我，把我叫住，和蔼地说‘娃子，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们？’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首长，并积极要求加入部队。首长看了看我，个头不矮，人也还算机灵，便收留我当了他的通信员。后来才知道这是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我参加了平型关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新中国成立后，赴朝鲜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老柳头一边拿着立功证书和勋章，一边向老伴继续娓娓道来“这是在平型关战役中荣立的特等功，这是在淮海战役中荣立的一等功，这是在渡江战役中荣立的一等功，这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荣立的特等功以及被授予的战斗英雄称号。”老柳头抚摸着沉甸甸的勋章和证书，一如与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们重逢，老泪纵横，心里五味杂陈。老伴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依偎着老柳头，好奇地问：“富春，后来你怎么在矿山子弟中学把我救了出来呢？”老柳头舒了一口气，抚着老伴的脸，侃侃地说：“我从部队转业后因为缺少文化，分到矿山当了一名调度员。那年你刚大学毕业分到矿山子弟中学当老师。休班时我经常趴在教室外面的树上听你讲课，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哪知道文化大革命中狠批臭老九的战火会烧到你的身上。当造反派们拿着牌子冲进教室挂在你的脖子上，反扭着双手，按下你的脑壳要带离学校上街游斗时，我全身蓄满的军人血性上来了，从树上跳下来，找了根棍子将造反派们一一放到，拉着你一口气跑出了矿区，钻进了深山。你我都知道，矿山是回不去了。第二天深夜，你在山上的庙宇里等我，我一个人悄悄地潜回了矿区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你我的行李，便日夜兼程回到了我的故乡，双双过上了农耕生活。”岳馨矫情的地说了一句“那夜，你离开后，我听到外面猫头鹰的叫声，全身觳觫，恨不得立刻钻进你的怀抱！”
回到故乡后，好在家乡的亲人们没有嫌弃柳富春这个孤儿，队里把仓库隔了两间小房给柳富春与岳馨住，乡亲们节衣宿食纷纷向柳富春送米、送蛋、送蔬菜。柳富春与岳馨在乡亲们的见证下也正式过起了不问世事的夫妻生活。
朝暾初露，微风习习，无垠的青纱帐在旷野里随风摇曳，树林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动人的乡间协奏曲。
西江省电视台记者在东北抗战纪念馆了解到柳富春老人的动人事迹后，旋即回到家乡对柳富春进行了实地采访。采访实况在权威媒体一文甫出，打破了老柳头平静的生活。各级领导纷纷上门慰问老英雄，给予柳富春离休，岳馨退休待遇；各类学校聘请柳富春为校外辅导员，传统教育顾问。
老柳头现在似乎也很放松，不再是一个沉默的人，遇到类似唐山黑恶势力恣意践踏人权的社会热点问题，定会及时当作公德教育的素材在社会上到处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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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luowang于2022-06-24发表在落网音乐落网记忆落网电台，如有疑问，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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