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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其实艺术创作里面最基本的,就是你的东西要能说服你自己。”

——昆虫白


“这是我们的岛屿,我们的家。我想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用像鸟一样、一片云一样的高度,去认真地观察台湾。”随着航拍鸟瞰镜头的缓慢推进,吴念真的旁白仿若天上之音。乘风而见,崇山峻岭间青烟扶摇直上,广阔海面上泛起几折白浪。


这是获第50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的《看见台湾》里令人屏息的片段,但这部在台湾获得巨大反响的并非只是航拍风光片。导演齐柏林并未避讳那些残酷的、叫人绝望的画面。跨山公路如同烙印般深刻在山体之肌上,浑浊的河流带着工业化的咄咄逼人赐予大海无理的惩罚。

看见台湾不仅为看见眼前所见台湾,更需看见的是隐藏在美好之后的代价。“在台湾生活的人,或是创作者,其实都感觉到这样的状况在发生,只是原来没有亲眼所见就没有人来说。”吉他手昆虫白如是道。如果说《看见台湾》是在视觉方面传达一个完整而理性的台湾的话,甜梅号的新专辑《金光之乡》则是在听觉上指引听者深度思考,反省自己的周遭与社会。

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第1张


99颗蛋与1道巨墙


甜梅号成立15年之际推出的全新大碟《金光之乡》,从“概念性”到制作层面上都与以往有极大的不同。专辑封面源于申佩玉的摄影作品,浓稠的云雾围绕着赭色的针叶林稍,胶片颗粒质感十足。似黄昏日落后眷恋树梢的残云,也似被重度工业污染绑架的摆设。

由贝司手叶子提出的双CD概念,CD1面烫有“we fragile eggs”,选曲明亮直接;CD2则是“them great wall”,代表沉静灰暗。此处的“鸡蛋与高墙”说,灵感来自于村上春树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时所发表的演讲《鸡蛋与高墙》。一如专辑里最耀眼的《1 VS.99》,用以卵击石的大勇气去面对强权,99颗鸡蛋集结起来亦可面对高墙。


意象的多面性使得《金光之乡》的专辑名与歌名显得格外耐人寻味。曾有人这么解释过“金光之乡”,一面是闪着金色光芒的家乡,而另一面是为金钱熏染的地方。对此说法,小白并没有直接回应:“这个专辑名称由我们原本一首叫《Golden hometown》演变而来,但最终这个歌名没有保留,而是延伸为整张专辑的概念,这首歌也就是后来的《金玉良田》。”与暧昧的专辑封面交相呼应,温暖表面的背后是冷峻的现实。

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第2张

相较之早年的《是不是少了什么》或者《谢谢你提醒我》里的多数歌曲,《金光之乡》里的歌名显得取得格外“费心”。“我们之前的歌名都没有特意的去设定想要传达什么主题、什么观点。但这次在专辑制作过程中台湾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我们就觉得可以藉由这些名字来呼吁大家关注一些社会议题。其实甜梅号十分关心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壤。”鼓手孟谚说。


鉴于后摇形式的特殊性,有时歌名是唯一的文学性解释。因而《金光之乡》大量与社会议题有关的歌名使得这张专辑更加“接地气”,如:“1 VS.99”暗指民众应该团结起来对抗强势的政府;“关闭罐头工厂”直言对政府借造罐头工厂之由,填埋核废料的行为的不满;“停不下来的更新”与“金玉良田”抗议无限的工业化征地;而“月娘总是照着我们”则是暗讽政府的监视。


但在小白看来,这更像一个文字游戏,外界也无需过度解释。“其实我们的歌名一直都只是个命名。我们在一开始写歌时不会先有个文字型的设想,还是会从旋律本身出发。我们之前的许多歌名都是以开玩笑的形式,比如什么《噩梦便当》之类的。这回《金光之乡》不太一样,我们想通过歌名传达一些社会议题的东西,但它们终究也只是个命题。”文字的解释只是辅助我们了解甜梅号音乐的途径之一,回归音乐本真才更贴近甜梅号的本意

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第3张

(图/西瓜皮仕)


分散而平衡的创作形式


除却命名方式的革新,《金光之乡》对甜梅号来说更是团员创作磨合的新高度。十五年风雨磨砺,甜梅号的团员亦在不断调整。二易鼓手,直到2005年孟谚的正式加入。而第三张专辑《脑海群岛》制作临近完成时,前“阿飞西雅”吉他手小苏的加入使得甜梅号转为双吉他。但因其加入时间较晚,小苏的创作空间也因而受到限制。三年之后的《金光之乡》一改原来的小白提出专辑整体框架的模式,四人分散而平衡的创作变为甜梅号的新形式。


“我想让甜梅号的创作让每个团员平衡参与进来。如果架构被我决定太多,反而会少了一些可能性。”小白解释说,“原来比如说我写歌就会把很多部分确定之后,然后在录音室里把确定了的东西录下来。但这张专辑是我们四个人先编好自己的部分,在录音的时候再加一些没有计划的东西。比方说小苏在录音室里面已经录完了他要录的,但是剩下的时间录音师也没有喊停,他又多弹了几个‘信手拈来’的东西。然后我听到了之后,又觉得自己也可以多加一些东西。” 《吃伏冒有礼貌》便是这样完成的,小苏弹完自己的部分后恰好有个音效在扩散,录音师保留了这个尾音,小苏于是又即兴加了点东西进去。这样的互相激励的创作虽然是巧合,但也拾得遗珠。


鼓手孟谚亲手操刀录音混音也让这张专辑近乎所有的工作,都经过甜梅号本身之手。“就是可以更好地把握这张专辑我们想要作出怎样的内容。”小苏说。


在甜梅号十周年纪录片里,小白接受采访时曾说到:“其实艺术创作里面最基本的,就是你的东西要能说服你自己。”《金光之乡》是严格意义上的甜梅号四人阵容交给自己也是交给乐迷的第一份成绩单,从“硬功底”到“软包装”都令人耳目一新。“也许一开始不习惯,但你会越来越喜欢。”这艘巨艇劈风斩浪已有十五载,青春的锐意未平,又多了份对社会成熟的反思。愈行愈远的甜梅号驶向无限,在金光的照耀下吹响嘹亮的号角。

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第4张

(上海交大post- oasis后摇专场 图/西瓜皮仕 )

落: 你们第一次在大陆演出是什么时候?
小白: 2003年。那一场演出我们现在想起来都是很莫名其妙。一个台湾的组织者直接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到上海去演出。但是他一开始讲的情况和后来实际发生的几乎都不一样。

比方说他说他要做一场现场专辑,把这场演出给记录下来。然后他说他找了很顶尖的制作团队,录过什么伍佰之类的。然后演出的场地是在上海新天地的ARK,给我们的车马费、住宿费都还是蛮不错的。

但是我们真的出发后,每件事情都跟当初讲的不一样。首先是演出场地一换再换,换到最后就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就像一个废弃工厂里一样。说好的录音师竟然就是当时带我们去的那两个人!表演之后又说那个机器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不能录制。所以到最后除了当初说了的演出酬劳是OK的,其余的都没有下文。

落: 去年五月,甜梅号和惘闻一起参加了上海交大的post-oasis后摇专场。同为两岸顶尖的后摇乐队,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你们和惘闻一起在大学里做演出?
小白: 主要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想办一场以后摇为主题的演出,他们就通过邮件找到了我们,但其实我们和惘闻没有直接交流,都是组织者在联系。

落: 甜梅号也是由学生乐队演化而来的,那次交大的演出有没有勾起你们在大学做乐队的记忆
小白: 其实以甜梅号目前的团员阵容来看,最开始搞团时已经不是学生身份了。但我觉得校园里的表演会让我想到以前自己在学校办表演的一些记忆,只是那样的规模和阵容和我们当年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落: 后来六月份惘闻在台湾办巡回时你们也作为嘉宾同台,这两场演出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小白: 因为场地的环境、观众属性不一样。惘闻的谢玉岗在交大那场还做了一些针对学生的发言,和学生开开玩笑什么的。这个我倒还觉得蛮惊讶的,因为他们来了台湾也就是说“台湾的朋友你们好”之类的很正常的话,感觉在大学他还挺愿意和听众做沟通的。

甜梅号:金光照耀下吹响号角  第5张
(图/西瓜皮仕)

落: 最开始是如何认识惘闻的?据说惘闻2009年第一次来台湾巡演和小白有关?
小白: 最开始我在诚品工作时,在CD架上看过《28天失眠日记》,里面有首歌叫《垂死的岁末》。我很喜欢这首歌,这是我对惘闻的第一印象。后来谢玉岗托朋友把他们的《IV》带了过来。刚好我就他们的歌放给了一个在台湾办活动的朋友阿band听,他听了之后很有感触,就促成了惘闻首次台湾的巡演。然后我们就一起在高雄演了一场。

落: 据说《1VS99》这首歌和村上春树的演讲有关?这首歌有什么故事吗?
小白: 《1VS99》最开始是由小苏写的一个小小的段落,那时候他是用电吉他写的。因为我和他在专辑开始前会先决定写哪些歌。我会请他来我家,用电脑录下他之前写的片段,然后我们再一起把它完成。《1VS99》就是其中的一首。
小苏: 这首歌的感觉就是比较直接吧。我记得这首歌完成得也很快,完成之后就觉得这么有冲劲的歌好像可以有些积极意义。鼓励自己也鼓励他人在被多数力量压迫时,要为自己的权利挺身而出,改变自己的命运。
小白: 其实这整张专辑叶子都有加入他的一些想法,包括一些歌名的关键字也是叶子提出的。在想《1VS99》时,叶子就附了村上在耶路撒冷文学奖演讲的《鸡蛋与高墙》 这篇文章。但也不能说这首歌就是由这篇文章而来,这(歌名)是延伸出来的东西。

落: 你们在FaceBook发起了一个收集各地歌迷生活中的声音的计划,这是一个什么活动?
小白: 这个计划原始的概念就是来源于《关闭罐头工厂》前面的小朋友在公园玩耍的声音,然后就觉得我们在现场也可以使用那样的元素。
小苏: 这是公司问我们怎样可以让巡回演出更加得好玩,然后就有了这样一个计划。就是请听众去收集日常生活中的声音,寄给我们,然后我们在巡演现场就会把它们播放出来,当成一个表演的开头。

落: 你们的专辑封面一贯比较抽象,是如何挑选的?
小白: 我们第一张到第三张专辑都是请人来画出来的。
孟谚: 这张专辑一开始我们也找人画,但可能我们没有沟通清楚,所以出来的成品和我们心中暗自想象的方向不一样。后来我们知道那个摄影师申佩玉,他有一些照片我们都特别得喜欢,我们就跟他说可不可以提供一些照片让我们来选选看,作为专辑的封面或内页。

落: 除了惘闻外,你们还对大陆的乐队有了解吗?各自都喜欢哪些?
小白: PK14,还有Carsick cars,因为他们很像sonic youth。还有48V和刺猬。
小苏: 周云蓬,小河也还蛮有趣的。
叶子: 窦唯。


记者手记:


新年第一场雪初定,想起一月末台北灿烂的阳光是那样遥远得不可追忆。


约好的采访地点在和平阿帕音乐教室,因要拍摄些视频素材,我提早了一小时赶去踩点。爬上楼时迎面撞见墨镜下的鼓手孟谚,指引进屋后,我的记忆却随着隆隆的音墙回到了那个燥热的夏夜。场内近乎所有的学生挤在上海交大菁菁堂舞台与观众席的小片空地里群魔乱舞,那是甜梅号与惘闻的专场,也是我首次见到甜梅号的演出。


印象深处的是小白扫弦的手苍劲有力,而贝斯手叶子始终背对着我们。这支台风总被形容为“台湾最害羞的后摇乐队”演奏得却一点也不羞涩,依稀记得台下尖叫始终没有停过,所有的情绪都在音爆的瞬间炸为粉碎。于是当我以更近的距离看见当初台上的四位时,一股热血冒上心头,像是未平息的心情终于找到了落脚点。采访过程中基本是小白回答,偶尔孟谚与小苏会补上几句,叶子一如舞台上的沉默。他们的话不多,但能感受到其态度的真诚。访后拍照时也极为耐心地配合着,任我各种角度试拍,虽然最后选上来的还是最中规中矩的那张。踏出门后依旧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但我知道,这个不足两小时的记忆必然独立存在于整个台湾之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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