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专栏 > 正文
369.jpg 333.png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我们正朝着“有别于他人”的方向前进

——沼泽 海亮

10月25日星期天,农历九月十三。虽以立秋,盛夏却依旧留恋广州城。

即便是周日,南泰路批发市场依然热闹非凡,高温与生计相比显得微不足道。穿过如织的人流,在狭窄的小巷尽头偶遇那片深邃的“沼泽”。

走出闷热的电梯,追寻着悠扬的乐声,独步于阴暗的走廊,门廊上雕塑透漏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排练房空间虽小,但他们却自得其乐,借用海亮的话说:“斯是陋室,唯吾开心。”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1张

沼泽乐队排练房一角

沼泽乐队,中国著名独立乐团,常驻广州。2006年,沼泽与古琴不期而遇,中国山水画般的诗意与西方原始的摇滚乐产生激烈的碰撞,将沧浪的侠义气质和“笑傲江湖”的浪漫带到这座阴郁的城市。经过多年的探索,江湖气数已尽,沼泽却选择用古意说今事,推出了第四张器乐专辑《琴晚》。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2张

沼泽乐队(从左到右):海亮、海逊、阿来、细辉

落:《琴晚》描述了从入夜到次日清晨到广州图景,这个概念来自于哪里?

海亮: 这个概念正是来自于《琴晚》这个名字。“琴晚”在粤语中是“昨晚”的意思,既包含了夜晚这个元素,也有“琴”在里面。很有意思的是,《琴晚》听起来像是一张“发烧碟”,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会给人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随后,我们锁定了以广州夜晚发生的故事为专辑主题,以时间为线索,从黄昏到次日清晨。

落:今年沼泽在推广新专辑《琴晚》的过程中做出了很多新尝试,如众筹,数字音乐先发,全影像纪录,在国内音乐人里面实属罕见,你们对此有什么心得体会?

海亮: 众筹是一种音乐人寻求前期支持的方式。独立音乐,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小众音乐,乐友虽然不多,但是他们会与沼泽的音乐产生共鸣。我们希望跟乐友分享我们的概念的同时,也能得到他们的支援。当然,音乐人众筹也不是一件新鲜事。我们选择众筹的原因在于它能给予我们实际的帮助,而不是它是一件新鲜事。

我们之前也做过数字格式先发,《沧浪星》这张专辑我们曾推出了一个u盘+布袋包装的限量版。CD和黑胶固然伟大,也各有它们的优点,但它们都是仅属于某一个时代。我希望能尽可能尝试去发掘一些更贴合当下的实体产品。现在很多人习惯在线听音乐,但是那种将音乐拿在手上的感觉是无可替代的。我们希望做一种有趣的数字实体,这次我们做了一个存有24 bits 数字音乐的U盘卡片,音质更好,同时它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它并不完美,但是我们会继续寻找更贴合这个时代的实体。

这次的影像记录其实是一个“四不像”,集纪录片、MV、虚拟现场于一身。受到一些乐队的启发,例如 Radiohead,他们曾推出过一个现场视频,这个方法非常有意思。一开始我们跟视频团队存在一些分歧,他们会怀疑,到底这个虚拟现场能不能被大众接受。但我们很有必要去做这件事,原因有两个:喜欢我们音乐的朋友有机会感受虚拟现场;这也能非常直接地沼泽的独特性。

落:沼泽闭关一年,潜心创作一张专辑,只办一场演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闭关创作一年有什么体会?

海亮: 我认为创作对于乐队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面对各种演出邀约,东奔西跑,乐队很容易就会陷入迷失的状态,一转眼一年就去了。我们原本计划2013年完成《远》这张专辑后下一年就开始录制《琴晚》,概念已经出来了,结果又拖了一年。演出太多,加上我们各自都有谋生的工作,导致我们没有办法按照计划推进。演出和创作,两相权衡下我认为作品才是一个乐队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有了闭关创作这个决定。

落:沼泽将在12月12日举办成军以来首个剧院专场,现在准备情况如何?将会加入什么新元素?

海亮: 这次演出的主题是“时空相对论”,我们运用音响、灯光、舞美、装置、视频等元素,将舞台打造成一个梦幻的星空,尽可能丰富音乐会的现场体验。沼泽的音乐有两大元素:时间和空间:古今相对,中外远近,演出当天舞台上所有的元素都会配合这两大主题。

因为默契,所以自在

从《沧浪星》、《1911》、《远》,到今年的《琴晚》,沼泽的音乐日渐成熟。他们成功挣脱了后摇滚的桎梏,重新回到独立的本质,另类、民谣、甚至后朋克,不同的元素融为一炉,炮制出独特的“沼泽”风味。乐队成员“一人分饰多角”,丝毫不受周遭纷繁的左右,在工厦的天台上,怡然自得。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3张

落:古琴手海亮在《琴晚》中再度开嗓,为什么会想到再次加入人声?

海亮: 我一直以来都想唱一首粤语歌,这也是我的一个情结。碰巧这张专辑以“广州”为主题,我希望能实现这个愿望。但是,广州的语言环境其实是多元的,假如我既用到粤语,也用了国语和英语,这样会更符合广州多元化的特质,这三种也是广州的常用语言。

落:《琴晚》中鼓手海逊表现十分亮眼,较少采用传统以节奏型为主导的编排方式,从节奏乐器的范畴内有所跳脱,十分精彩,你在编曲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海逊: 我们希望做一些不那么死板的东西。在这次编曲上,我用到了很多不同的节拍,尤其是基数拍的运用在这张专辑里会更突出。

海亮: 其实之前我们也有做过类似的尝试,例如在《潜行于偏见的轨道上》这首歌上用到了7.5/4 的拍子。

海逊: 这张专辑里面会更多运用到节拍的变化。但是,我们也不希望这听起来像“数学摇滚”,我们希望保持节奏上的工整,同时乐迷又很难分辨出具体的节拍类型,这很有意思。

落:不单是古琴,吉他的演奏技法也有所变化。在《世界是块忧伤的石头》中,吉他运用颤音的演奏手法,而到了《沉醉不知处》一曲中,长音被广泛使用,这种处理方法的转变有什么心得呢?

细辉: 事实上我们从《沧浪星》就开始运用长延音的方式,在实际的演奏中我会用到这把改装过的吉他来实现无限延音的效果,通过加载失真效果器,营造一种澎湃的感觉,你可以在《1911》和《世界是块忧伤的石头》里面找到这种音色。

其次,在营造氛围上我会使用到延时效果器,并将其调节至听不清时值,从而营造出一种类似于键盘音色的效果。这多用于背景音效的演奏上,你可以在近几张专辑里面找到这种音色。

说到《琴晚》,在保留之前演奏手法的同时,我会选择更干净的音色,过载出现的频率比起以往会高得多,失真音色在吉他演奏上的比例也在减小。

落:《琴晚》这张专辑依然坚持四人的阵容,但像国内的其它后摇乐队,如惘闻,管弦乐手的加入,键盘手的回归使乐队编制越来越大,沼泽以后是否会加入其它乐手或扩大编制,从而使音乐的层次更加丰满?

海亮: 其实我们走的是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海逊: 我们也很享受现在的安排。

细辉: 应该不会加入新的乐手。国外有一些乐队,例如 Radiohead, U2,乐队的成员都是长期固定的。我们很享受“一人分饰多角”的感觉。

海亮: 我们倾向于在维持小编制的同时营造出更丰富的声音层次。乐队成员之间的默契度已经很高,加入更多的乐手意味着更长时间的磨合。除此之外,我们也希望保持声音的纯净。摇滚乐与交响乐编曲上最大的区别在于摇滚乐的架构相对简洁,我们非常认同这个编曲思路,也会一直维系它。

玩 Rock N Roll 一定要有“火”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4张

沼泽的成员如今已步入中年,但心里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粤血青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他们寻寻觅觅,终于找到那种“最能代表沼泽的声音”。有人说沼泽变了,但是他们却认为沼泽一直没变,“有别于人”仍然是他们的追求。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落:乐队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研究古琴摇滚的想法?

海亮: 2006年之前我们已经有个念头,那时还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我们希望找到一个能真正代表沼泽的声音,做一些有别于他人的东西。我们一直在探索,包括尝试电子乐、噪音等。

我对国乐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古琴,所以我开始思考如何把中国古典美学融入沼泽的音乐中。之前因为畏难,一直不敢去尝试,2006年的某一天终于下定决心。很多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2006年在一次音乐节上我们开始将古琴带进沼泽的作品中,之后我们也花了很长时间去磨合,去学习,借助演出的机会慢慢探索,直到2010年才推出第一张古琴摇滚专辑。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5张

落:有这样的一个说法:早期接触摇滚一直坚持到现在的乐队都有一种使命感,沼泽从1994年成军到现在已经坚持了21年了,你们是怎么理解“使命感”的?

海亮: 我觉得这是每一支摇滚乐队必须要有的态度。

海逊: 玩摇滚乐的人得有一种热血在,一定要有“火”。

海亮: 无论我们的音乐怎么变,即便与传统摇滚乐相差甚远,我们始终把沼泽定义为一支摇滚乐队。因为我们心里有一种最根源的摇滚精神,这也是我们热爱摇滚乐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这把“火”是完全不行的。摇滚乐与流行乐最大的区别在于摇滚乐会更内省,更有态度,更希望用音乐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是纯粹迎合市场,娱乐大众。

落:沼泽作为古琴摇滚的开创者,经过多年的探索,作品日渐成熟,未来有否打算开拓新的领域?或重拾“电吉他”?或重新启用合成器?

海逊: 我觉得乐器不是重点。

海亮: 音乐才是最重要的。不同的乐器可以给你带来不同的音乐思维,不同的乐器有着不同的美学体系,我们选用古琴正是基于它的独特性。我们希望沼泽的音乐更自由,根据不同的音乐主题加入不同的元素。就像海逊所说,我们一路走来正是朝着“有别于他人”的方向前进,建立一种独特的声音体系。不仅是音乐,每一个艺术家都会追求一种独特的表现形式。当然,我们也会保留一个发展主干,不是为了颠覆而颠覆。

落:广东乐队似乎对巡演不太感兴趣,那么沼泽是如何看待巡演的呢?

海亮: 我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想法,希望能有更多乐队走上巡演路。身边的乐队,比如 Golden Cage,正陆陆续续走出广州。也许是因为省港一带有一个自成一体的圈子,有些用粤语创作的音乐人对巡演不太感兴趣,会担心水土不服等其他问题。其实这并不存在,你看像五条人,即使他们用闽南语演唱,还是能为乐迷所接受。这种固步自封,闭门造车的想法是绝对错误的。有些乐队走完一次巡演之后就会丧失信心,但通常来说第一次巡演成绩也不会太好,我们第一次巡演的票房成绩也不好,这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需要开拓市场。

落:沼泽从组团到现在见证了广州音乐环境的发展,这一路有什么感受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吗?

海亮: 我们组团的时候广州还没有那么多乐队,乐队与乐队之间都很熟,圈子很小。现在乐队越来越多,演出场地也越来越多。但是,好像没多少广州乐队能够一直坚持下来,对此我感到失落。乐队换了一批又一批,真正能够坚持下来的并不多。也许原因不仅在乐队本身,还可能是市场环境,这就说来话长了。

落:想对一路上支持你们的乐迷说点什么?

海亮: 感谢他们的支持。沼泽从未改变,虽然我们的音乐形式变了,但是我们对音乐的热血没有变。我们正尝试接触不同的主题,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们的“任性”。

阿来: 其实做音乐和做人,道理是一样的。就像海亮和海逊之前提到的,有态度、责任感是音乐人不可或缺的品质。最后我想说的是,做人也要有“火”。

细辉/海逊: 哈哈,他们都说完了。

采访手记:

告别沼泽,步出略显古旧的工厦,现实的压迫感随即扑面而来。

被困在拥挤的地铁车厢,心里暗涌流淌。

何谓独立,何谓责任,何谓改变,何谓坚守,我还需要好好琢磨。

沼泽:即使不再沧浪,仍能独步其中  第6张

0
369.jpg 333.png
369.jpg 333.png

最新文章

推荐文章

取消
扫码支持 支付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