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殁于黄昏

殁于黄昏  第1张

1992年一个深冬寒夜,在美国西部科罗拉多州的小城丹佛,一位年轻人就着潮水般涌动的掌声轰鸣失足摔下高耸于舞台的照明灯架,从而结束了他的金属生涯。这位小伙子便是Michael Matijevic,而在这一刻,这个赶在时代潮流尾巴尖的流行金属乐队steelheart也随之陨落了。摇滚音乐史上最后的黄金年代在人们面前轰然紧闭了它的大门。

多年后主唱再提起那夜,用“一夜之间好似一切成灰”来形容。熊熊大火燃尽过后,即便是灰烬,可总有什么留下来了。想必那首高音飚到G5段的《she‘s gone》已经成为了steelheart的代名词,它充斥在九十年代的午夜电台、公交电车、街边音像店,甚至大型打折卖场,贯穿着大洋另一边迷惘一代日以夜继的疲惫生活。直到今天,人们仍然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去重新将其演绎,或不尽人意,或永远有失情怀,可却不枉被认真铭记一遭。

有一年春天我和朋友在苏州小聚,三更半夜,我们坐在姑苏河边一家通宵营业的小面馆里,无星星半点睡意,小酌间闲谈,回想起高中那段最难熬的低潮,在下晚自习后的昏暗公交车里,我们曾一人塞只耳机,过滤掉破旧车身的金属鸣撞,过滤掉学生们卸下压力后大声的嬉闹,逐首听完了世纪末打榜的上百支乐队代表作。在毕业前夕的一个夜晚,《she‘s gone》这首歌很突然的来到我们面前。实际上,在信息贫乏的封闭式学校里,我们并未知道它的广为传唱程度,而为发现这样一支“好歌”窃窃自喜了数天不止。

微醺的夜里晕着点徐徐春风,搅得人心头发痒。朋友递给我一只耳机,再一次听起这首歌,不知是春风拂面太温柔,抑或身边坐着很久未见的旧人,当Michael唱出那句撕心裂肺的“Lady won't you save me”,时隔多年一种怔忡感几近挣破牢笼,回过头来已经硬生生将我逼出两行眼泪。

20世纪90年代初,以NIRVANA为首的Grunge大潮疯狂地席卷了美国西海岸,而许多大牌流金乐队不再被人提起,steelheart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在流金狂潮逐渐远去的海滩上,技术和意识甚至超过前辈的这支pop metal乐队并没能得到好的发展,可他们对金属乐的感情是执着的,在许多相同风格的乐队寻找新的音乐风格之时,他们却“守旧”地坚持着pop metal之路。他们的歌中充满着悲怆的情怀,歇斯底里地吐露着铁血柔情的爱歌,或是咆哮出一代人的的迷茫与失意,传递一种往回追溯而非向前踏步的颓然。

收录了《angle eye》《she‘s gone》等曲目的首张专辑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荣耀,这时候的steelheart被人们评为唯一可以与80金属相媲美的90乐队。然好景不长,在流金史上质量极高可与cinderella的《LONG COLD WINTER》媲美的第二张专辑出炉之时,美国摇滚乐坛已完全沉溺在了为响应新世纪到来而强调速度与力量的新兴摇滚风格中,没有为逐渐开始遭主流诟病的“hair  metal”留下一丝余地,在取得了一些空头赞许后,他们被官方市场彻底放弃了。在九十年代之后的几次金属回潮中,steelheart和一些相同境遇的乐队曾几次沉沉浮浮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最终还是归于消失,只余那些曾经的辉煌永远载入流金史册。时代赋予了他们什么,他们最终又只能原封不动的一一归还。

上大学后,我有幸在学校后街的小商品批发市场里淘到steelheart首张专辑的打口碟,那张碟至今仍然静静躺在我家的书柜里,我并不曾时常将它拿来听,而将它作为纪念品留存。我至今相信我收藏了一支好乐队的辉煌,光是靠那份辉煌活过,即便再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黯淡,我亦为其喝彩。它并不比烟花更寂寞。

实际上,steelheart的命运并不算离奇,因为这几乎成为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所有流金乐队经历过的常态,例如Vixen、Lillian Axe、wildside、Nitro之流,数不胜数。曾经他们错过了那个流行金属就像如今的流行音乐一样流行、电台打榜排名几乎清一色流金的时代。被埋没,有许多苦衷,并非能用简单的音乐水平不足来解读。在时代强劲的风中,所有被辜负的命运都显得微不足惜。

不管怎么说,流金年代最终还是拉下了帷幕,不论80年代还是90年代,一并卷土而去,并且永远不再回来。广袤的音乐海洋里,他们也不过是浪花拍过,去无踪影。也许很多人曾质疑流金乐队的摇滚性,因其歌曲旋律过于朗朗上口,运作方式也近乎流行化,似乎永远够不上21世纪所流行的旋律、鞭笞和黑死金“那股子劲儿”。然而它们贵在有情怀。流金在很大一部分铁杆歌迷心里几乎就等同于“情怀”二字,他们大多生于上世纪80年代或90年代初,离开少年时期的迷茫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成人时期生活的艰辛令他们不时需要回望过去,只有在异乡结束疲惫工作后的短暂夜晚,才可以在梦中一拥儿时的温柔乡。与他们出生于一个时代的音乐,真正好承载了那个年代所有纸笔留不住的失落和美梦。

落笔在这里,恍惚中想起四年前的光景,寝室的四个好姑娘不惜成日把歌词抄在手上背诵,学会了灵云乐队的forever,只是为了去班级新春晚会上合唱,最后收获了一票倾慕的眼光。那样的日子,怎么好似昨日,却又和一些东西一样,永远不再回来。

现如今,乐坛中已将80's Metal定位成流行金属的另一个学名,“九十年代后无音乐”的说法也悄然流行着。没有任何征兆留下来证明人们还记得那一小票追逐黄金浪潮的年轻人,他们就像出生于北欧神话里诸神黄昏时的年轻神祗,命运的战火一旦燃烧,末日俯瞰,大海、林间、青空、草原都早已被奥丁率众的神明占领,只好在无边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世界新秩序的降临。

他们活在最好的年代,也“死”在最好的年代。这些小伙子温柔、浪漫、也许还充满着骑士主义情怀,承诺让姑娘们可以在他们的吟唱中永远沉睡在蜜一般的黄金午后。

他们流于世俗,却又愤世嫉俗。他们并不站队朋克那偏激的无政府主义,却也不像英伦温顺地被主流思潮驯服。他们相信一切可以改变,却始终如一地留恋永恒。

他们从不提供救赎,因为他们自身始终迷惘。他们梦想着用音乐追寻自身存在于时间大河中的证据。他们唱出他们那一代的苦闷、失落、迷惘、深爱,唱出一个个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他们并非先行者,而是走在队伍最末的人。但他们永远一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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