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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a Heart:有矛盾,但也要有光

日出,开灯,烧火,燃蜡,通过这些,我们得以看到光。人总是趋光的,因为光总被抽象成希望,方向,和积极向上。我也很喜爱光,但我偏爱舞台上的灯光。在周围一片漆黑,狭小拥挤的 live house 中,音乐如洪流冲向我们,而那灯光就是破浪的船帆,带领我们进入流水深处,在汹涌的音乐波涛里却也能看到万分温柔。我曾试图捕捉现场演出的灯光,可是那灯光在照片里永远都在失真。一直到我遇见这支叫 Nova Heart 的乐队,我听着他们的音乐,看着那一张张颜色诡谲、缤纷的现场照片,就只是隔着耳机与相纸,我也仿佛乘着一只枯木做的船,落入了他们音乐深处的幻梦中。

这支来自北京的乐队,是在主唱冯海宁的召集下,于2011年成立。他们曾走过世界各地进行巡演,登上过大小国际音乐节的舞台,得到过相当媒体和观众的肯定,并且最近登上了《滚石》杂志德国版三月推荐歌单的榜首位置。

虽然有这些赞誉加身让 Nova Heart 看起来显得相当高端、国际化。但在采访中我却觉得,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好看的衣服,虽能让人心情愉悦,但是 Nova Heart 更看重的是脱掉外衣后的那层本质,是一种赤裸,是一种内核,是一种自深深处的思想与传达。当歌曲在流行的过程中变得媚俗,音乐在急躁的环境里开始商业,我们要如何才能稍微警觉一些,勇敢一些,始终探索心中那个真实的概念,而不去做那个大潮流里的喘息者?

我想,Nova Heart 有他们自己的答案。

Nova Heart:有矛盾,但也要有光  第1张

落网,以下简称落;主唱冯海宁,以下简称冯;贝斯博譞,以下简称博。

落:看到许多人都把你们定位为“迷幻电子乐队”,你们怎么看这样的“分类”,或者说,你们对自己的音乐有没有一个定位?

冯:我觉得这个定位无所谓吧,别人给我们音乐任何定位都是他们说的,我们自己其实不太愿意给自己一个定位。因为对音乐,我们的出发点不是听其他人的音乐,然后想去模仿他们的类型。通常是我脑子里面有一个画面,或者有一个故事,我把这个画面和故事传达给乐队与制作人,之后我们再根据这个故事的心,往上面贴层次,让它自然成长。它有可能长成一匹马,也有可能长成一条鳄鱼,但最后还是一个动物,因为内心都是一样的,不管皮肤有什么改变,最后还能听出来是Nova Heart的东西。应该说我们考虑更多的是骨架,在我们把这些骨头接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什么东西。

博:分类不是很重要,我自己觉得我们是有合成器成分的摇滚乐队。我们的音乐专辑现场目前给大家是这个感觉,也许过一段时间还会有别的分类词语。

落:你们选择这种音乐形式,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更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 有没有特别想通过自己的音乐表达出来的东西 比如说一种理念 一种态度,或 自己的情绪 故事

冯: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想表达的东西:内心的一些矛盾。我的父母生活在文革时代,他们经历了许多事,让我七岁移民到美国,13岁才决定回国。我父母的家庭被那个时代给打乱了,所以他们在教育我时,和其他美国人的孩子不同,但回国后,我发现我也和中国的孩子有很多不同。直到一个年龄之后,慢慢开始分析为什么會有这些心里面的矛盾。後來时间长了发现,是因为我们近五十年生活在一个非常不平稳的社会里,我们都是这些社会的孩子。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自信的点,都有一些小小的心里毛病,我们每一个人都在面对这些事情。

这个专辑没有任何答案,也不是在讲一个明确的故事,它更多想表达的只是内心的一些矛盾。有些歌也是有故事的,像〈beautiful boys〉,我在罗马的街头,正好看到beautiful boys在街上面,对他们有一定的认识的时候,就写了这首歌,它有一个特别明确的故事。不过新的这张专辑,它更多的是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包括乐队的成员的一些生活上的痛苦,幸福啊,矛盾啊,想把这些东西表达出来,就会有一些抽象的部分。

博:我们可能更习惯于这样的表达方式,也对比较常规的商业歌曲和编曲有一些厌倦,情绪肯定会在音符上带出来。海宁作为写歌唱歌的人,脑子里都有自己的故事。

落:不论是之前的EP,还是新专辑和MV,都给人一种设计感。这是你们刻意的设计吗?就是把音乐和比较抽象的美术,艺术的东西融合起来

博:我觉得设计就是一种整理。提取一些主要的东西。我们希望封面设计、MV和我们的音乐是同样的概念。

落:新专辑中有没有特别想和大家分享的歌曲或者制作的细节

博:新专辑有一首歌叫〈Evil〉,有相当一段唱,做了一个反向,可能有人听起来会觉得奇怪,不过很有意思,算是一种不考虑后果的尝试。我们不想把情绪这么直接地表达出来,给听的人留一些想象的空间。〈Lackluster No.〉有一段即兴的说话,之前没有这样设计,但是因为我们录了很多遍,有时候会在录音还开着时说话,当时海宁自己和自己说话,后来在录音棚听的时候就用上了。

Nova Heart:有矛盾,但也要有光  第2张

落: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国内/外音乐人

宁:Nicolas jaar和Darkside

博:窦唯,细胞乐队。在巡演的路上常听拉维香卡。

落:对独立音乐的看法?尤其是在国内,你们觉得独立音乐人应该坚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

冯:多排练,写歌,多读文字上的东西,不要总和音乐圈里的人在一起,也可以去看一些其他的社会。音乐是一种故事,你想表达不同的音乐,首先你得有不同的观点。要是你的观点只是一个皮,今天这个形式你喜欢,你就跟着潮流,那你的作品会永远特别表面,不会成熟。不管你更改多少次形式,你最后的东西也很容易被淘汰。你要是喜欢一种音乐的话,不管它潮流还是不潮流,你就认真地去做下去吧。

我们身边有很多的乐队,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一直在坚持自己的风格或者想法。有些乐队风格在变,但故事都是统一的,一直在写更好的歌。形式有一些改变,但是里面的一些理念在成长,是一个连贯性的东西,这些人也成功了。比如小河,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好的艺术家,一个越来越成熟的艺术家。像逃跑计划,我们的想法就是这个乐队不管怎么样,他们很认真地去做自己的事,很投入,旁边的噪音他们从来不听。

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乐队,对我来说,我都尊重他们的概念,他们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坚持了自己的爱好,不停地在成长。所以不要总是去发牢骚,说社会,说别人的作品,先把自己的东西做好。能坚强地成长自己的观点,成长自己音乐的成熟度。早晚有一天会有人认识你的。

博:我觉得独立音乐就是自己对音乐的审美和态度最直接的表现。国内独立音乐人,国内大环境,包括价值观,音乐方向,标准,对他们有很大影响。包括宣传,市场,对国内独立音乐人影响很大。但应该坚持自己心里对音乐的审美。最好不要一阵一阵的随市场走,随环境一直在改变自己做音乐的方式。也不要因为某种音乐,有很多人喜欢,就听从那些反馈和评论。

落:我看到石璐的微博这样写:“回想起乐队成员往日共同生活排练录音演出的一幕幕,有心如刀割有相吻相拥,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离不弃共同进步,三年的时间我们没有浪费......”做专辑的过程是有很多回忆吗 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

冯:那是在柏林的两三个星期,我们排练的那个院子,当时考虑用这个棚来录音,但是后来不合适,就只是用来当排练室。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地方,一个艺术酒吧里的空间,看起来很破烂,但是里面的设备都是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设备,很老但很有意思的设备。我们在那排练,写歌,院子外面是酒吧,还有泳池,每天一欧元的咖啡和啤酒,特别好喝。还有一个漂亮的吧台的姑娘,有很好的音乐品味,每天给我们放歌、倒啤酒。我们几个人就这样懒散地在柏林度过了这样一段写歌,排练的时间。这是特别美好的回忆。

博:我们这张专辑经历了三年时间,换了很多场景,家里,排练室,国外,有很多周折,也有很多与录音有关的生活。其实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发一些微博,我觉得不离不弃,共同进步,是能到最后出结果很重要的事。

Nova Heart:有矛盾,但也要有光  第3张

落:很多人对你们现场的评价都很高,不论是演唱还是舞台效果。你们在巡演的时候希望在现场呈现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在豆瓣上有这样一段话:“它带着观众潜入意识的最底层,在内心最黑暗的巢穴寻找他们内心的野兽。”是这样的感觉吗?怎么理解呢?

冯:我们希望给观众一个完美的演出,灯光,音响,尽量是最好的效果。除此之外,乐队的音乐编排都很注意,歌曲的顺序,一曲一曲把大家带到一个电影里面,电影的最后一首歌,其实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时间段,是一种爆发的时候,从内心爆发到外。到最后就会有一个挺搞笑的点。因为最近专辑录完之后,我觉得这石头放下来了,觉得身体轻了,有了更多希望,现在的现场我不想把大家都带到底层,让他们停留在地狱里,然后就离开。我更多的是想,我们走过这个故事之后,再给你一点阳光和希望,云彩分开了,中间能看到太阳的光微微地在出来。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告诉大家,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一部戏,你们的生活还能有更好更好的一面,于是最后的一幕我们通常会弄得很搞笑,很娱乐。有的人会说,这么严肃的演出,为什么要有一个这么“二”的结尾,我觉得就是要给大家一定的希望,让他们知道不管进入不管你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个故事有多深,早晚一天还是要出来,看到一个温暖的床,父母在身边,有一杯温暖的牛奶,喝到牛奶的味道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小孩,有一天还要变成大人,现在只是走过一个噩梦,生活里面还有很多很多阳光在等待。

博:我们在现场演出的时候,当然希望来听的朋友都能进入到我们的音乐,和我们在演出的时候比较合拍,特别希望我们在音乐里表达的东西都能被他们很自然地捕捉到。我们也希望在音乐里给大家一些思考的空间。在大多数国内现场,很多人是抱着合唱,pogo的愿望去的,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的音乐可能不是这样的,所以要有很多的内容在里面,希望能和来看的朋友分享这些东西。至于他们在现场能在我们音乐中寻找到什么内心的东西,我觉得无所谓,但是有这个寻找的过程就很好。

落: 为了有更好的现场氛围,巡演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细节是你们特别重视的?

博:声音。一直有一个特别好的调音师。他是一个新西兰人,在中国工作了很多年,乐队每个人都很喜欢,工作出色,配合也很好。然后就是灯光,我们喜欢更多元的光线的层次来配合我们的演出。

落: 总觉得音乐不仅是一种个人的表达,也是一个寻觅“知己”的过程。你们在巡演过程中,对听众有这样的期待吗?

博:很希望,这些年很多好朋友都是通过巡演认识的。我们也希望在巡演的时候,能够增加更多和来看的朋友的交流机会。

落: 我看到海宁在一个访谈里说,音乐本身更重要,表现仅仅是为了表现而已,就算让自己一直站在话筒后静静唱也可以,重要的是希望躲避一种虚荣的空间。是不是说你们在现场演出的时候,比较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任何肢体或者灯光目的都只是为了帮助你们更好的表达音乐,更好地让大家进入你们的氛围里

冯:我比较不希望整个演出变成一个联欢晚会,或者魔术一样。很多东西就给你看一看,你还没有理解它是往哪个方向走,就转移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静下来,把大家带进一个空间,不止是在他们面前闪一些颜色,让他们不无聊。有时候你让一个人不无聊,并不等于说你让他们理解了一个特别深的事。比如我们会有一些小手段,带入一个现代舞蹈演员,但我希望演出是完整的,有连贯性的,能让观众理解里面更深的情绪。

博:我们不希望在没必要的地方弄得太复杂,我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更好地表达音乐,除了让大家更容易进入氛围里,首先我们更希望自己进入氛围里。

落: 巡演过程中有没有比较难忘的事情,或者说比较难忘的一场?

冯:最近比较难忘的是在银川遇到了好朋友海龙。他在银川开了酒吧,我们这次巡演就特意去了他那。进了场地之后,突然发现,他在一个很艰难的地方,用一些很基本的设备,做出了很好的音响和效果,我们的调音师说,他用的东西不贵,但都特别到位。他不是特别有钱,但把自己所有心思和钱都投资到这个场地,而且一直在和调音师学习,吸收。那一场我们演的很开心,声音特别好听。只要认真地去做一件事,就能把这件事做的特别漂亮。他影响了整个银川,现在银川有很多乐队,也是因为那个场地种了一颗籽,于是长了这些树。

博:去年我们到了非洲留尼汪岛演出,参加他们那边最大的音乐节。我们被安排在一个海滩旁边的舞台,舞台不大,但是很美,尤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有海滩、海风、海鸥。我们在天刚黑的时候演出,脚下海水还会一次次涌进来。那一天观众也很热情,是一种很性感很性感的感觉。我们去之前对观众的热情是没有想象的。后来我们也在台下看其他欧洲,非洲的艺术家演出,觉得非常难忘。可能是做乐队以来最难忘的演出。

落: 近期除了巡演,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未来在音乐上有什么计划吗?

冯:计划是还要拍下一个MV,我有点上瘾了。之前两支和其他导演合作,这次找田原合作的MV是我自己拍的,现在下一个已经开始计划了。我们之前说了这是一部电影,在这歌还没被写的时候,也不知道会花费多少钱和时间,很多画面在我脑子里已经存在了,但希望每一个概念能够用最接近我们的手段来完成。乐队上除了国内巡演,还有欧洲巡演,还有一个remix的专辑,做更多和乐队有关的产品,或者和一些艺术家合作,做一些积极向上的音乐。Nova Heart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方向,我想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再找机会和别人合作,能让生活更丰富。

博:今年会有欧洲,美国巡演和音乐节。还打算再录一张EP,下半年想在国内再做一次巡演。这一次,还有很多城市没去,但是发了新专辑之后,很多朋友希望我们去到各地演出,这也是能帮助我们去到各地巡演的一个重要因素。

Nova Heart:有矛盾,但也要有光  第4张

许多人喜欢用幻觉,灵魂,巫术和异梦来形容Nova Heart的音乐。但我自己的感觉是,它们的音乐像一场不伤人的爆炸,明明有着强烈的节奏,另类的音色和奇妙的歌词,但是却像是在躁动的外表上罩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因而你感觉不到丝毫狂躁,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来自深处的沉静,不知名的稳。

我曾在书上读过这样的一句话:“失去希望,生命不值得活”。庆幸的是,Nova Heart始终在用他们的音乐与那令人迷恋的现场,带给我们永不失真的光,或者可以理解为Helen冯海宁在采访中所说的,她们现在更想给大家带来的,是一种梦醒后的,希望。

【近期演出信息】
4月18日 重庆 MAOlivehouse
4月30日 北京愚公移山(影响城市之声 Fake Music Media 厂牌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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