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歌唱难以满足欲望，我便选择离开

当同时提起这两个名字—— Patti Smith 与 PJ Harvey ，似乎很难将二者一下子联系起来——一位被誉为“ 朋克教母 ”，另一位被奉为“ 另类女权斗士 ”。在我心中，PJ Harvey 是继 Patti Smith后，将朋克精神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一位女性。尽管二人的专辑风格从未将朋克贯彻到底，难能可贵的是，她们把握住的是朋克的灵魂： 徘徊 ， 尝试 ， 奋力 ， 不羁 ， 勇敢 ， 不容侵犯 。

无独有偶，这二人在今年的十月初，都发行了自己的新书。不同的是，Patti Smith 的《M Train》是继上一本《Just Kids》后时隔五年的新作；而 PJ Harvey 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The Hollow of the Hand》。有“ 朋克摇滚桂冠诗人 ”（Punk's Poet Laureate）之称的 Patti Smith，诗歌是她的挚爱与执着，字里行间展现的是 Patti 不为公众熟知的细腻的一面。而一向给人印象冷冽、狂躁的 PJ Harvey，在42岁之后，用三年的时间，将自己游历世界的点滴感触，全部变成了《The Hollow of the Hand》里的一首首诗。

Patti Smith致敬曾身为传奇的她

Patti Smith一直是摇滚乐领域的先锋人物。她不但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幻想主义者，她的音乐创作并不是笨拙的模仿，而是Keith Richards和Jim Morrison的“变异”。Patti还深受法国诗人Arthur Rimband和Charles Baudelaire的影响，因此，她的作品总是带着一层迷幻色彩。

Patti Smith 1975年发行的首张专辑《Horses》无疑是一张必将载入史册的经典之作，至今为止，大多数评论家仍然将这张专辑列为第一张朋克唱片。同时它也在滚石杂志选出的500张历代最强专辑中排名第44位。正如 Patti 宣称地那样“ 三个和弦所蕴涵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诗歌 ”。

同样成为经典的专辑封面，正是她的灵魂伴侣 Robert 为她拍摄的：黑白颜色形成强烈对比，Patti 头发蓬乱，白衬衣，松领带和牛仔裤，神情骇俗，以中性形象示人，模糊了过往的性别定义。1996年滚石杂志采访帕蒂时，她这样说，“ 当我在表演时，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已经消除了性别的定义，甚至不认为自己身处于人类的语境里 ”。不可否认，照片里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典型的怪诞癫狂却又深刻自省的艺术天才。

在首张专辑发行后，Patti Smith 迅速成为纽约地下音乐圈中引人注目的人物。但短暂的一闪之后，1979年后，她从舞台上消失了。直到十多年年后才默默发行了一张《Dream of life》。

那些年里，她一直和丈夫 Fred Sonic Smith 过着隐居生活，虽然离开舞台，但她从未放弃写作。作为唱片的《Dream of life》没有激起太大波浪，但 Patti Smith 对这个名字却一直情有独钟，2008年的个人纪录片仍然叫《Dream of life》。

诗歌的力量总是能够直达人心，然而 Patti 的文字被大众广泛熟知却是从一本自传《Just kids》开始，“一切通向彼此，我们成为自己”。

Patti Smith 与Robert Mapplethopre之间的爱情，堪称二十世纪纽约最传奇、最美好的爱情。他们共同走过的那段人生，她以此书回忆。

1967年，他们在布鲁克林偶遇，她是离家流浪的女孩，他是荒废学业的男孩；
1969年，他们在切尔西酒店蜗居，她是爱写诗的书店店员，他是爱画画的午夜牛郎；
1971年，在摇滚乐中她越陷越深，在前卫摄影中他逐渐发现自我；
1973年，在CBGB舞台，在摄影暗房，他们于不同的领域各自开创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1989年，她已成一代朋克摇滚女王，他却因艾滋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1967年，一对老夫妇停在干燥温暖的秋日的华盛顿广场，盯着穿羊皮马甲的 Robert Mapplethopre 和穿垮掉派凉鞋和破披巾的 Patti Smith 看，女人说快把他们拍下来，他们是艺术家。女人的丈夫却说，他俩只是孩子。一句调侃，成为了这本自传的书名。

《Just Kids》以美妙的爱情开始，又以无常的挽歌结束。两个视艺术为生命的青年艺术家，携手与冷酷的现实而对抗。Patti 写道：

“现在再看时，我眼前的永远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交付了彼此的孤独，又用信任填补了它。”

如果说上一本书的主题是“停留”，那么2015年刚出版的《M train》，主题则是“旅途”。对于读者而言，就像是搭乘一辆列车，经过了18个“车站”，每一个“车站”都是 Patti Smith 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拐点。封面上的她身处在格林威治村的一个咖啡馆，她有段日子每天早上都要去那吃早饭，黑面包加黑咖啡。这张照片是个途经此地的摄影师在咖啡馆关闭前的某一天拍下的。Patti 十分喜欢这张照片：“ 这是我在角桌旁所拍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那里恰好是我通向别处的大门 。”

PJ Harvey另类音乐女权斗士

PJ Harvey 全名其实是 Polly Jean Harvey，和 Patti Smith 不同，由于父母对于布鲁斯和爵士的痴迷，PJ Harvey 也深受影响，从11岁起便渐渐 熟练地演奏起了萨克斯、大提琴、小提琴、鼓和吉他。

正如无数的先锋女艺术家一样，她延续了前辈的轨迹，思考着那些永恒的话题，反省着人性深处的意义，用她敏感的音乐性格以自身来诠释。 她极富特质的音色，充满了各种力量，像旋风，像暗流，像精怪故事。 她是坚定的战士，亦如细腻的诗人，尽管 PJ Harvey 不知何去何从，但不可忽略的是，她从来都屹立在时代前沿。

她的这张处子之专《Dry》，尽管封面是一张粉嫩的嘴唇，然而粗粝的吉他却渲染出一股浓厚的黑暗氛围，在沉重的鼓点和并不成熟的朋克吉他扫弦中，PJ Harvey 或低沉地倾诉、或一遍遍地呼喊、或神经质的嘶吼，她那蕴含着力量的声音，足以碾碎一切，甚至是尘埃。后来在2004年她接受杂志采访时谈到“《Dry》这张专辑是我第一次做一张专辑，也许也是我最后一次了。所以，我把一切都倾注在上面。这是张很极端的作品。能录制这张专辑对我来说很高兴。我从未想过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觉得可能的话我不得不把一切都放进去，因为我觉得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对此感到有些极端。”

2007年，39岁的 PJ Harvey 摘下了墨镜，换上了一席维多利亚时代风格长裙，坐在墙角边，宛若一次重生，平静冷淡的目光直视着所有人的质疑。在嘶吼了十多年后，PJ Harvey 这一次终于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只用了木吉他和钢琴，用喃喃低语叙述了一场短暂却又奇幻的梦境。她抛下了一贯愤怒与桀骜的情绪，转而用简单的形式展示了她如诗人般背后的细腻。每一首歌词都是静谧又深邃的诗，源自灵魂的呐喊，飘荡过后，留下久久回响的共振。

年华流逝没有让 PJ Harvey 落入平庸，反而更加沉稳与严肃。这张聚焦于国家兴衰与社会问题的专辑，发行后立刻夺得当年的水星奖。不同以往，PJ 这次在专辑中加入了大量的采样，从英格兰民歌、战地民谣到牙买加雷鬼。而风琴、军鼓、军号以及简单的吉他Riff 相互之间完美映衬。歌词的创作来源更是多源，既有英国诗句，又有俄罗斯歌谣。PJ Harvey出色地把这些各式各样的元素组合成整体。这张专辑的不仅关注着矛盾与冲突，还有人类与生俱来的种种情感： 爱与失落，奢望与责任 。

带着浓郁诗人气质的 PJ Harvey，自然而然地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The Hollow of the Hand》，这已经是她和摄影师好友 Seamus Murphy 的第二次合作了。早在专辑《Let England Shake》中，她的12首歌便都配上了 Murphy 的战地短片。而这次，换成了Harvey写诗，Murphy 拍照。

他们一起踏上了旅程，走过阿富汗、科索沃还有华盛顿，与当地人闲聊，感受不同的气息。Harvey一直觉得，只有自己亲自踏上那些地方，真正处在那个环境，才能获得最独一无二的体验。好友 Murphy说道“ 我和她可以算是互补，她虽是一个写作者，却热爱着图像，我是个摄影师，但对文字自始至终有着迷恋。这本诗集里呈现的一切，就是我们二人看待故乡与世界的方式。 ”

无论是 Patti Smith 还是 PJ Harvey，她们极具特色的经历，无疑都来自于对自身生存的深切体悟与思考。因为思索而痛苦，因为痛苦而去寻求解脱，在重负之下她们选择了音乐，来发泄出自己严肃的思虑和率真的情绪，挣扎在压力与无助中，最终跳脱出来变得纯粹，继而升华。

文/灯芯与沼泽  编辑/eye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