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乐队：当古琴“遭遇”摇滚

感人和想象力是我们追求的方向。

——沼泽 海亮

后摇？后摇！

与最初相比，沼泽的音乐风格显然已转变了许多。从最早的泛风格，如爵士、民谣、Grunge、metal、punk、Reggae等等，甚至还运用了广东小调，到古琴的融入，再到最近新出的《1911》。人声被一步步取代，而沼泽也终于接受，给自己的音乐加上“后摇”的标签。

事实上，直到2010年，沼泽还并不认为自己属于后摇范畴。他们只是在尝试消化掉自身喜欢的各种风格语言，然后再来确立自己的东西。其实，从最早期的专辑开始，沼泽就已经很重视乐器的表现力，并且经常有大段的器乐独奏段。“因为我们比较喜爱给乐迷更多的想象空间，而器乐的确更能激发人的想象。”沼泽乐队队长海亮这样说。但他同时并不否则人声的价值，“我还是对演唱感兴趣的，所以我们没有限制自己一定要做纯器乐，而是更自由一些。有时候我们也会喜欢创作像《红砖墙》那样更多演唱成分的民谣”。

在堪称沼泽转型之作的专辑《沧浪星》里，人们不仅能听到古琴，还会发现其他乐器也以中国音乐的音阶调式为主。此外，乐曲中也运用了一些电子乐或电影原声之类的表现手法。至此，整体的情绪、旋律与和弦的进行和段落的建构，至少在华人音乐世界里，已成为沼泽所独有的。据海亮介绍，《沧浪星》这张专辑有家园的意思：沧浪是一种情怀，而星空是想象；沧浪星，就是蔚蓝色大海包裹的星球，也就是我们的家园。“沼泽很中国，也很西方，同时还很沼泽。这也许也是听惯了某种风格的朋友，始终接受不了沼泽的原因。

2012年新旧交替之际，沼泽新专辑《1911》出炉。以西方交响曲式的叙事型结构作铺排，汇流成一首长达60多分钟的摇滚交响史诗，这种尝试无疑是大胆而有趣的。谈及《1911》的创作意图，海亮说：“去年是辛亥百年，踏入2011之初，我就有了要做1911的想法。想到这个主题，主要是因为我向来对那个变革的大时代有很深的情结，而在音乐上，我们也一直思考怎么能在上张《沧浪星》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我就想，干脆做一部采取交响乐分乐章形式建构的古琴器乐长曲。”从专辑引发的诸多讨论中可以看出，用章回小说的回目来命名4个乐章的标题，正应了沼泽的创作意旨，给听众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之后，海亮不再纠结于“后摇”的说法了：

“我自己对后摇滚，一直秉持着它最原始的定义，就是对摇滚乐的一种彻底的革新，就是用摇滚乐器演奏非摇滚，演奏电子乐甚至古典乐那样的音乐。拿沼泽来说，我们用中国传统乐器在做非传统的音乐，等于是同时用了东西方的典型乐器来做突破常规的音乐，而且这种嫁接将不仅仅是形式的，还在音乐审美上有更深入的相互影响。我也并不认同现在很多的后摇乐迷对它的狭窄定义，以为只有mogwai、Explosions In The Sky这种才叫后摇。我认为，但凡用摇滚乐器开拓新的音乐，都应该属于后摇。狭义的定义会束缚更新颖、更独特的后摇语言的出现。”

缘定古琴

很多人或许不知道，海亮从小受家庭影响，热爱国乐和传统文化。这让喜爱摇滚的他，慢慢萌生了一个想法：将古琴融入摇滚乐。“古琴的特点在于余音的韵味，但它的音域和音色高不过吉他，又低不过贝斯，其他乐器一出，很容易就会盖住这种韵味。”这种矛盾激发他不断寻找革新，虽然2006年才开始自学古琴，但琴艺进步飞速，而且没有科班出身常有的束手束脚。

在对古琴的理解上，海亮认为，古琴也是一种表现力很广、情绪很极端的乐器，既可以柔也可以刚，中正平和的琴曲在后世成为主流，但《广陵散》那样杀伐激越的传统却湮灭了。“窃以为可以通过摇滚的形式把这种力度的美，激越慷慨的情怀重新激发出来。而且，广陵散毕竟是独奏曲，以现代人的审美习惯和生活环境来说，他们会觉得不够激烈，那就不妨用现代人习惯的方式来演绎这种情怀，也就是融入摇滚乐。”

对音乐的探索是条漫长的路。沼泽从一开始，就立志要追求属于自己的声音，所以没法满足于对主流的几种风格的模仿，就象国内很多摇滚乐队的做法，对某些国外的乐队亦步亦趋。但正因为要走自己的路，也让沼泽走了很多的弯路。现在的古琴器乐摇滚，可以说是沼泽树立自我风格的重要一步。“这些音乐不仅是我们自己热爱的声音，也是为探索中国传统音乐的现代化上做出一些成绩。但显然这条路只是个开始，还可以走得更远。”

“但沼泽也有不变的东西，”谈及这点，海亮显得认真起来，“从一开始我们就确立了感人和想象力这两个重要的追求方向，我觉得我们是一直没有偏离这一点的。”

生活在别处

《1911》的发行，沼泽还是采取了先在网络上首发的做法。有些朋友不解，问：作品全都放到网上了，还怎么卖CD呀？对此，沼泽倒是看得很清：“其实这些年来，买唱片的人和听音乐的人已经分流成两个概念，绝大部分听音乐的人已经不会买唱片了。另一方面，买唱片的人也沉淀了下来，他们在网上听完了音乐，照样会买你的CD。”

据了解，《1911》试听是2011年最后一天放在网上的，但实体则要到4月才在全国发行。实体的发行也遇到一些阻滞，但总的来说还是顺利的。至于巡演，因为4月会继续做一些创作，预计要5月才开始做新专辑的巡演。

笔者曾在《1911》的乐评里提到，沼泽的音乐在当今中国的市场环境下，作为器乐摇滚，无论喜欢的人多么喜欢，他也只能是小众。对此，沼泽也坦然接受，他们从没有想指靠音乐发财，连谋生都谈不上。他们长久以来都是采取音乐以外的工作来谋生，养活了自己然后再做音乐。海亮称，他们确实有这样的梦想，可以和音乐有更密切的关系，至少可以让乐队相聚、排练得更有规律些。“但说到理想，其实不仅有音乐，我们也会有一些其他的愿望。比方我自己，就很想到农村去住，更乡野的，更贴近大自然的，我确实一直憧憬那样的生活。”

沼泽乐队 大事记：

1993年 乐队在广州校园成立。

1996年 海亮和阿来一起到了开平。同年乐队录制了第一个单曲小样《沼泽》。

1997年 鼓手海逊加入沼泽。

1998年 细辉开始担任乐队现场吉他手，并于2000年正式加入沼泽。

2001年 沼泽回师广州，并自资出版首张同名大碟《沼泽》。

2003年 沼泽开始在现场和作品中进行各种实验和电子化的尝试。

2004年 签约89268唱片，在香港推出《沼泽 城市》双专辑。

2004年 沼泽在18个城市进行“电音叛途”巡演，也是乐队首次全国巡演。

2006年 海亮开始学习古琴，并尝试将古琴融入乐队表演中。

2007年 出版现场录音专辑《失落的梦想》。

2008年 出版CD DVD《变形记》，邀陆港台十多组乐人影人，以各自风格对沼泽作品变形。

2010年 推出首张以古琴担纲的纯器乐专辑《沧浪星》。

2011年 发表长约一小时的古琴器乐长曲《1911》。